32 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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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赤
戴宗很快就收到了小五發的電報，當即派了一小隊人手還有幾個醫護人員來梅花山，天剛蒙蒙亮就到了村長家前。
小五點清了人數，立馬轉身帶著那幾個醫護人員回屋報告瞿自楊。
瞿自楊即便受了傷也沒有睡太久，只是合眼休息了兩個小時，對沒抓住人和得知邵常逸騙他而產生的怒氣遠比腹部傳來的痛感還要令他不爽。
韓至風一行人也沒有離開，大家都坐在前廳裏，默契地無言相對。
前廳裏只能隱隱約約地聽見瞿自楊吩咐著小五些什麽，小五隔一會兒就會答一聲“是”。
韓露芙擡頭向窗外看去，天邊已漸漸翻起了魚肚白，一夜居然就這樣過去了。
小五不一會兒就從房裏走了出來，托韓露芙他們好好照看一下瞿自楊，便疾步走向了門口，領著那一小隊人馬開始搜查了。
邵常逸一聲不吭地走進了房間，看著醫護人員忙前忙後查看瞿自楊的傷勢。
“瞿少校，您這傷暫時沒事，看起來也沒傷到要害。但是我們不能在這給您取子彈，衛生條件不行。只能先給您上點藥緩解一下……咱們還是盡早回南京的好。”
戴宗派來的醫生說的話和那名村醫的話如出一轍，總之是叫瞿自楊別犟，直接回城裏養傷。
瞿自楊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淡淡道：“行，知道了。搜查很快就會結束。今天下午應該就可以回城了。”
邵常逸靠在門邊沒說話。
他知道瞿自楊現在肯定是怒火中燒。
瞿自楊跟醫生說完話就閉上了眼睛，由著醫護清理傷口、換藥，連個眼神都沒給邵常逸。
“瞿自楊，哥們跟你說聲對不起了。”邵常逸還是出聲了。
瞿自楊聞言睜開了眼睛：“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我又沒生你氣。”
邵常逸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不該騙你我回上海了……”
“嗯。”瞿自楊又閉上了眼睛，聲音聽起來沒什麽感情。
“瞿自楊，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有正事，才和韓小姐他們來梅花山的。”
“什麽正事需要你瞞著我？”
“瞿自楊，你知道我肯定不會害你……但是——”
“所以就騙我？”
房間裏又陷入了沈默，空氣黏稠得像是水泥，一時間讓人透不過氣來。
邵常逸嘆了口氣。
“邵常逸，有什麽事回去再說。現在我沒空管你。”瞿自楊冷冽的聲音又響起。
“……好。”
小五很快完成了搜尋。
他在村裏搜出了兩把獵槍，押著那兩戶人家回到了村長家裏。
“哎呀，長官大人，這兩戶都是我們這裏的獵戶，有獵槍也……”村長見狀有些著急，急忙跑到瞿自楊面前打算求情。
瞿自楊面無表情，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小五，還有地方沒搜。”
小五：“啊？”
“這裏。”
眾人立即反應過來，瞿自楊是說村長家還沒搜。
小五即刻轉身去搜。
無需多時，小五就從另一間房間裏走了出來。
他拿著一把手槍走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跟隨著那只手槍。
瞿自楊接過小五遞來的手槍，細細端詳了一會兒。
這把手槍是軍中樣式，制式精良。他打開彈匣看了看，發現少了兩顆子彈。
“……是要我全部抓回去，還是自己出來認？”
院子裏一時沒人敢吱聲。
“真的沒有嗎？”
瞿自楊的目光掃過在屋子裏坐著、站著的所有人。
“我的情報是，梅花村有人負責在昨晚接應地下分子。”
“村長，這是從你兒子的房裏搜出來的吧？”
韓露芙的餘光忽然看到一個人動了。
是村長的兒子。
“長官，是我。”
此話一出，院子裏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行，”瞿自楊嘴角勾起一抹笑，“小五，帶他走吧。我們回南京。”
村長楞在了原地，像是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小五帶著人上來一左一右押住他的兒子，村長才如夢初醒般撲到瞿自楊面前跪下：“長官，這一定是弄錯了……”
“爹！”村長的兒子大喊一聲。
“我們村裏和地下黨接頭的就是我……也只有我！”
瞿自楊擡眼看了村長的兒子一眼。
“爹……我走了。”
村長的兒子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兒子不孝。”
話音落下，他決絕地轉過身去，任由著小五他們把他綁起來帶了出去。
“我的……我的兒子……”村長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布滿血絲，頃刻間老淚縱橫。
“村長，別太擔心。”瞿自楊勉強從椅子裏起身，看起來是準備走了，“您的兒子如果能給出有用的情報，我們也不會對他怎麽樣。”
村長沒有回應他，只是自顧自地流著淚，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麽。
“再見。”瞿自楊轉身。
他的軍靴一腳一腳踏在院子裏，發出沈悶的踢踏聲。
冬日的太陽已經出來，院子裏的溫度卻仿佛掉入了冰點。
韓露芙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本來他們昨晚是由村長兒子帶著去集會的地方看煙花的，但是因為邵常逸突然提出要和她單獨談話，他們才讓村長兒子自己先回去的。
可是村長兒子又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會有機會抽身……那他怎麽確保自己可以回去接頭呢？
這麽想著，她站起身來，叫住了瞿自楊。
“瞿少校。”
“韓小姐還有什麽事？”瞿自楊背對著她停住了腳步。
“瞿少校，我覺得接應的人不一定是村長的兒子。”
“此話怎講？”瞿自楊轉過身來，微微挑眉。
“昨晚我們四個人是被村長兒子領著在村子裏轉的，只不過中間我們有事，又臨時叫走了他，我覺得村長兒子本應是沒有機會去接應的……”
“那麽你們又是因為什麽事叫走了他呢？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編來哄我的？”
“……”韓露芙一時語結。
這是瞿自楊第一次對她如此咄咄逼人。
“……因為——”
“因為我有話想對韓小姐說，不希望被別人聽到。”邵常逸忽然也站了出來。
邵常逸此話一出，院子裏的氣氛更奇妙了。
“……呵。”瞿自楊冷笑著掃了邵常逸一眼，點了點頭。
“那又如何？他最終還是有時間回到村裏接應，不是麽？而且如果他真是接應的人，那麽不論如何他都會找機會脫身的。”
眾人又陷入沈默。
“更何況，人家可是親口承認了。”
瞿自楊此刻心情差到了極點，不想再跟他們廢話，轉身利落地走了。
韓露芙和邵常逸看著瞿自楊離開的背影，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他們轉身把還在地上崩潰的村長扶了起來，幾人一直安慰著哭得不成人樣的老村長。
韓至風也安慰村長會托人好好照看一下的，一定會盡力保護好他的兒子。
幾人回到了山上的山莊。
本來，來一趟梅花山是為賞梅，幾個人也好好玩耍一下，結果卻出了這一攤子事，大家也都沒了興致，於是決定打包行李，馬上回南京去。
韓露芙率先把行李放下了樓，然後敲響了父親在一樓的房門。
“爸，我有事找您。”
“怎麽了？”
韓露芙見父親打開了門，便迅速擠進房間，反手關上了門。
“爸，您實話告訴我，那把槍是不是您的？”韓露芙壓低了聲音問。
“你怎麽……”韓至風的表情閃過一絲驚愕。
“……看來真是。”韓露芙嘆了口氣。
“爸，您……”
韓至風在微微驚訝之後神色很快恢覆如常，倒是轉身坐在了沙發上，大有要同她娓娓道來之勢。
“露芙，你還記得麽，我曾跟你說過，瞿少校與我們不會是一路人。”
韓露芙瞳孔一震。
“難道您……？！”
韓至風擡眼看她，輕輕點了點頭。
“不過也算不上……只是一直有往來。但是我們平時都在城裏，不會特地跑這麽遠。這次我跑這麽遠，是為了躲開城裏的眼線。”
韓露芙還在平覆心情，這突如其來的信息太過顛覆性，她怎麽也想不到父親會和地下黨有聯系。
“您為什麽會……和地下黨有聯系？”
“……很簡單。”韓至風忽然溫和地笑了。
“因為他們說中國人不打中國人，因為他們在抗日。”
韓露芙忽然想起她在街上聽見報童說的“東北淪陷”。
她又想起父親說，希望山河永在，百姓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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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自楊即便受了傷也沒有睡太久，只是合眼休息了兩個小時，對沒抓住人和得知邵常逸騙他而產生的怒氣遠比腹部傳來的痛感還要令他不爽。
韓至風一行人也沒有離開，大家都坐在前廳裏，默契地無言相對。
前廳裏只能隱隱約約地聽見瞿自楊吩咐著小五些什麽，小五隔一會兒就會答一聲“是”。
韓露芙擡頭向窗外看去，天邊已漸漸翻起了魚肚白，一夜居然就這樣過去了。
小五不一會兒就從房裏走了出來，托韓露芙他們好好照看一下瞿自楊，便疾步走向了門口，領著那一小隊人馬開始搜查了。
邵常逸一聲不吭地走進了房間，看著醫護人員忙前忙後查看瞿自楊的傷勢。
“瞿少校，您這傷暫時沒事，看起來也沒傷到要害。但是我們不能在這給您取子彈，衛生條件不行。只能先給您上點藥緩解一下……咱們還是盡早回南京的好。”
戴宗派來的醫生說的話和那名村醫的話如出一轍，總之是叫瞿自楊別犟，直接回城裏養傷。
瞿自楊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淡淡道：“行，知道了。搜查很快就會結束。今天下午應該就可以回城了。”
邵常逸靠在門邊沒說話。
他知道瞿自楊現在肯定是怒火中燒。
瞿自楊跟醫生說完話就閉上了眼睛，由著醫護清理傷口、換藥，連個眼神都沒給邵常逸。
“瞿自楊，哥們跟你說聲對不起了。”邵常逸還是出聲了。
瞿自楊聞言睜開了眼睛：“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我又沒生你氣。”
邵常逸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不該騙你我回上海了……”
“嗯。”瞿自楊又閉上了眼睛，聲音聽起來沒什麽感情。
“瞿自楊，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有正事，才和韓小姐他們來梅花山的。”
“什麽正事需要你瞞著我？”
“瞿自楊，你知道我肯定不會害你……但是——”
“所以就騙我？”
房間裏又陷入了沈默，空氣黏稠得像是水泥，一時間讓人透不過氣來。
邵常逸嘆了口氣。
“邵常逸，有什麽事回去再說。現在我沒空管你。”瞿自楊冷冽的聲音又響起。
“……好。”
小五很快完成了搜尋。
他在村裏搜出了兩把獵槍，押著那兩戶人家回到了村長家裏。
“哎呀，長官大人，這兩戶都是我們這裏的獵戶，有獵槍也……”村長見狀有些著急，急忙跑到瞿自楊面前打算求情。
瞿自楊面無表情，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小五，還有地方沒搜。”
小五：“啊？”
“這裏。”
眾人立即反應過來，瞿自楊是說村長家還沒搜。
小五即刻轉身去搜。
無需多時，小五就從另一間房間裏走了出來。
他拿著一把手槍走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跟隨著那只手槍。
瞿自楊接過小五遞來的手槍，細細端詳了一會兒。
這把手槍是軍中樣式，制式精良。他打開彈匣看了看，發現少了兩顆子彈。
“……是要我全部抓回去，還是自己出來認？”
院子裏一時沒人敢吱聲。
“真的沒有嗎？”
瞿自楊的目光掃過在屋子裏坐著、站著的所有人。
“我的情報是，梅花村有人負責在昨晚接應地下分子。”
“村長，這是從你兒子的房裏搜出來的吧？”
韓露芙的餘光忽然看到一個人動了。
是村長的兒子。
“長官，是我。”
此話一出，院子裏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行，”瞿自楊嘴角勾起一抹笑，“小五，帶他走吧。我們回南京。”
村長楞在了原地，像是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小五帶著人上來一左一右押住他的兒子，村長才如夢初醒般撲到瞿自楊面前跪下：“長官，這一定是弄錯了……”
“爹！”村長的兒子大喊一聲。
“我們村裏和地下黨接頭的就是我……也只有我！”
瞿自楊擡眼看了村長的兒子一眼。
“爹……我走了。”
村長的兒子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兒子不孝。”
話音落下，他決絕地轉過身去，任由著小五他們把他綁起來帶了出去。
“我的……我的兒子……”村長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布滿血絲，頃刻間老淚縱橫。
“村長，別太擔心。”瞿自楊勉強從椅子裏起身，看起來是準備走了，“您的兒子如果能給出有用的情報，我們也不會對他怎麽樣。”
村長沒有回應他，只是自顧自地流著淚，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麽。
“再見。”瞿自楊轉身。
他的軍靴一腳一腳踏在院子裏，發出沈悶的踢踏聲。
冬日的太陽已經出來，院子裏的溫度卻仿佛掉入了冰點。
韓露芙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本來他們昨晚是由村長兒子帶著去集會的地方看煙花的，但是因為邵常逸突然提出要和她單獨談話，他們才讓村長兒子自己先回去的。
可是村長兒子又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會有機會抽身……那他怎麽確保自己可以回去接頭呢？
這麽想著，她站起身來，叫住了瞿自楊。
“瞿少校。”
“韓小姐還有什麽事？”瞿自楊背對著她停住了腳步。
“瞿少校，我覺得接應的人不一定是村長的兒子。”
“此話怎講？”瞿自楊轉過身來，微微挑眉。
“昨晚我們四個人是被村長兒子領著在村子裏轉的，只不過中間我們有事，又臨時叫走了他，我覺得村長兒子本應是沒有機會去接應的……”
“那麽你們又是因為什麽事叫走了他呢？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編來哄我的？”
“……”韓露芙一時語結。
這是瞿自楊第一次對她如此咄咄逼人。
“……因為——”
“因為我有話想對韓小姐說，不希望被別人聽到。”邵常逸忽然也站了出來。
邵常逸此話一出，院子裏的氣氛更奇妙了。
“……呵。”瞿自楊冷笑著掃了邵常逸一眼，點了點頭。
“那又如何？他最終還是有時間回到村裏接應，不是麽？而且如果他真是接應的人，那麽不論如何他都會找機會脫身的。”
眾人又陷入沈默。
“更何況，人家可是親口承認了。”
瞿自楊此刻心情差到了極點，不想再跟他們廢話，轉身利落地走了。
韓露芙和邵常逸看著瞿自楊離開的背影，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他們轉身把還在地上崩潰的村長扶了起來，幾人一直安慰著哭得不成人樣的老村長。
韓至風也安慰村長會托人好好照看一下的，一定會盡力保護好他的兒子。
幾人回到了山上的山莊。
本來，來一趟梅花山是為賞梅，幾個人也好好玩耍一下，結果卻出了這一攤子事，大家也都沒了興致，於是決定打包行李，馬上回南京去。
韓露芙率先把行李放下了樓，然後敲響了父親在一樓的房門。
“爸，我有事找您。”
“怎麽了？”
韓露芙見父親打開了門，便迅速擠進房間，反手關上了門。
“爸，您實話告訴我，那把槍是不是您的？”韓露芙壓低了聲音問。
“你怎麽……”韓至風的表情閃過一絲驚愕。
“……看來真是。”韓露芙嘆了口氣。
“爸，您……”
韓至風在微微驚訝之後神色很快恢覆如常，倒是轉身坐在了沙發上，大有要同她娓娓道來之勢。
“露芙，你還記得麽，我曾跟你說過，瞿少校與我們不會是一路人。”
韓露芙瞳孔一震。
“難道您……？！”
韓至風擡眼看她，輕輕點了點頭。
“不過也算不上……只是一直有往來。但是我們平時都在城裏，不會特地跑這麽遠。這次我跑這麽遠，是為了躲開城裏的眼線。”
韓露芙還在平覆心情，這突如其來的信息太過顛覆性，她怎麽也想不到父親會和地下黨有聯系。
“您為什麽會……和地下黨有聯系？”
“……很簡單。”韓至風忽然溫和地笑了。
“因為他們說中國人不打中國人，因為他們在抗日。”
韓露芙忽然想起她在街上聽見報童說的“東北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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